王锦思

十月，丰收的季节。家乡东北传来噩耗，一头野生东北虎意外死亡。

当个别黑龙江农民为年收入三十万欢天喜地的时候，当长白山旅游产业深度开发日益深入的时候，这一切的背后，是我们东北平原被开垦过度，森林被砍伐殆尽，也意味着东北虎等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已经被人类的欲望吞噬殆尽。

2011年10月底，黑龙江密山市第一次发现野生东北虎没几天，这只东北虎就不幸丧命。专家初步判断，这只虎的死亡原因与颈部钢丝套有关。人类总说野生动物是好朋友，可是笑里藏刀，许多野生动物就这样逐渐减少，甚至灭绝。

在我看来，骏马是最居美感的草食动物，而老虎是最具美感的肉食动物。东北虎强壮有力，动作敏捷，会游泳，跳跃高度达两米。走起路来和猫一样消无声息，四肢交替向前，背部和前肢肌肉不断起伏推动，一昼夜能走八十至九十公里，冬天活动范围可达300至400公里。

这些年来，笔者王锦思在哈尔滨东北林业大学里的博物馆、沈阳张氏帅府，以及溥仪照片和我收藏的日军《野副讨伐队追缴杨靖宇照片》里，都看到虎皮整齐摆放供人参观，这意味着大量东北虎被猎杀了。

北宋时，起码山东老虎是很多的。不信你看，《水浒》中武松用哨棒而后赤手空拳，李逵用腰刀朴刀，解珍解宝用钢叉，还有窝弓药箭，梁山好汉殊途同归，用不同手段打死N个老虎，或许水浒传作者施耐庵和老虎有仇。

到了近现代以来，老虎仍然当做人的对立面处理，在小说中作为衬托英雄的道具，打死老虎成为为民除害的象征，也博得读者对于英雄人物更多的赞叹和好感。

剿匪小说《林海雪原》中的杨子荣见到老虎时十分惊恐，于是战斗英雄开枪了，大肚匣子打中了老虎的一条前腿。

老虎一受伤，就没有扑到杨子荣跟前，可是离杨子荣也只有三四步远。老虎一声狂吼，立起两条后腿，张开血盆似的大嘴，直向杨子荣扑去。就在这一瞬间，杨子荣枪口对准了虎嘴，把枪内的子弹全打了出去，子弹通过老虎的口腔，从脑盖骨穿过；老虎扑倒在雪地上，尾巴乱绞了一阵，死了!

而京剧样板戏《智取威虎山》中的杨子荣穿虎皮上山，唱到“穿林海跨雪源，气冲宵汉！”，面对老虎毫无惧色，还再次打死老虎，是革命乐观主义精神，潇洒地笑道：“哈哈！一只老虎撞到了我枪口上！”于是打虎上山。动作处理简单干脆，英雄质感呼之欲出，简直是好莱坞特技。小匪抬虎、牵马，杨子荣潇洒地直奔威虎山，面对比老虎还险恶的座山雕匪帮。

不仅是小说中打虎，生活中打虎更是视为家常便饭。人口越来越多，东北虎等野生动物越来越少，这就是中国急速发展的后果。

由于老虎吃人，及捕食家禽、家畜等事件的发生，人们对老虎也有憎恶的一面，老虎被描述成一种危险的动物，甚至是魔王，于是猎杀东北虎成为义举和壮举。其实老虎并不轻易伤害人，只有人过度侵入他的领地，才会露出凶相

在上世纪初，全世界老虎的数量在10万头左右，栖息在亚洲的大部分地区。东北虎曾遍及大小兴安岭、张广才岭、完达山、 威虎岭、牡丹岭、长白山和老爷岭，前苏联的黑龙江流域、俄远东地区、朝鲜半岛。

1967年以后，大兴安岭再没有纪录；1974---1976年，调查结果为151只；进入20世纪80年代，在小兴安岭及朝鲜半岛绝迹。1984---1985年，结果为20---30只；1988---1991年为16--- 22只，其中黑龙江省有10---14只，吉林省有6---8只。野生东北虎已经到了灭绝的关头，或者说在中国境内的野生东北虎已经近乎彻底绝迹，而在俄罗斯境内由于保护得力，野生东北虎还有300多只，这是中国的耻辱，也是东北虎的幸运。

人类征服了世界，但是不意味人类是世界唯一的主宰。老虎没有了，只有人类才有兽性，这绝非一个理想的时代。我们不指望也不愿意一个虎啸阵阵的世界，我们也不能完全生活在马达和工厂轰鸣声中。人类和老虎并不意味非此即彼的矛盾，完全可以和谐共处。当人类唯我独尊，让野生东北虎失去了栖身之地，并以一己之力试图充分物质化、现代化，试图称霸地球，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？